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誘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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誘脅

浮雕木窗半開半掩, 窗外桃林隨微風搖曳,瀲灩春光半透進來,染暖深邃優越的眉眼, 高鼻薄唇,男人隨意坐著, 周身卻難掩矜貴氣度。

半明半暗中,掠過的浮光掠影,落了男人半身影影綽綽。

眼前姑娘臉頰白皙, 與桃花交映, 泛著漂亮的粉意,弧度漂亮的眼眸, 稍稍微彎, 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得意。

難得孩子氣地明顯寫著——說了不會讓周先生失望的。

而男人神情從容,瞥來的淡淡目光,讓溫年想起他一貫的懶怠口吻——溫老師現在就這樣說, 是否還為時過早。

短暫幾秒的對視,在半空短暫交鋒,溫年轉頭, 朝著長輩們回看過去。

溫如華還處在震驚失神中, 手裏握著的公筷,因掌心失勁歪斜著, 水晶蝦丸就這樣溜回原處。

而林雅君和虞懷遙明顯神情微楞。

林雅君很快恢覆往日溫柔神情, 輕聲開口問:“小年, 應該沒有第二個愚人節吧?”

溫年輕輕搖了搖頭:“確實不是玩笑話, 也沒有哄長輩們的想法。”

林雅君看看溫年, 又看看她身側的周齊斯,有些猶豫地開口:“可是你們相處t得並不算久。”

溫年視線一一掃過在座的三位長輩, “爸,媽,還有媽,我是很認真想和齊斯結婚的,雖然我跟齊斯認識得不算久,可遇到一個心儀還投緣的人,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情。”

“而且齊斯待我很好,平常也很照顧我,雖然他口味偏鹹我偏甜,在養寵物方面,他偏貓我偏狗,盡管我們的各方面是如此不同,可兩個人相處,並不是單純找個相似的影子,不是嗎?”

三位長輩定定看著她,似是還在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,以及堪稱是詭辯式偷換概念的言論。

而自始至終,身邊男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。

溫年唇角維持著溫柔笑意,垂在左側的手指,悄悄朝著身側探去,很輕地戳了一下男人腰側。

沒有任何的反應。

溫年又很輕地戳了一下。

纖細白皙的指尖,被修長指骨攥住,制止了她的動作。

似是懲罰她作亂般,食指的第一個骨節,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下。

溫年眼睫微顫,呼吸一瞬錯頓。

指尖與指尖相觸,似情人交首呢喃,修長指骨沿著指縫穿過,變為十指相扣的模樣。

相觸的溫度像是被灼燙般,竄過一陣細小電流的酥麻感,略微粗糙的指腹,寬大的骨節,灼熱的掌心溫度,輕易將她手掌困在掌心的力度……

所有極為陌生的體驗,都清晰地告訴溫年,這是只成年男性的手。

心口仿佛湧進一只亂撞的蝴蝶,震出哐當作響的心跳聲。

只是稍稍怔神的間隙,像是主人般隨性、我行我素,強勢握住她的手,從隱秘的桌下,來到桌上。

溫年眼睜睜看著長輩們的目光,直直望著他們交握的雙手上。

她戳的那麽幾下,本意只是想要周齊斯幫腔一句,沒想到男人直接幹脆利落,直接強勢地展示他們之間的親密。

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有些沖擊大了。

在一片沈默中,溫年再次輕聲開口:“雖然齊斯口味偏鹹,可如果他看到我喜歡的甜點,會想著買給我,我也可以在日常飲食裏做出小小的讓步。我們也商量好了,就算是他偏貓我偏狗,那我們就一起養貓狗就好了。要是下班早了,一起吃頓簡單的飯,然後趕在黃昏的尾巴出門,那時候天邊晚霞會很美,晚風很舒服,街邊亮著幾盞橘色路燈,我們沿著街邊走,一人抱著貓,一人遛著狗,散散步,聊聊今天發生的事情。”

“可能我們都不是很懂浪漫的人,可是在今後的生活裏,我們會慢慢去學著,在生活中創造一些小驚喜,慶祝一些紀念日,分享喜歡的歌和書籍,嘗試跟對方的愛好靠近,一起看電影,一起學做烘焙,一起去旅行,一起去滑雪……”

“一起互相了解,一起慢慢變老。”

她的口吻真誠,弧度漂亮的杏眼,於眼尾處微微彎起,像是蓄著一對彎月般的小勾子。

唇角泛起溫柔笑意,對即將來臨的婚後生活,臉上寫滿了的期待幸福感。

林雅君久久沈思後,和溫如華對視了一眼,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幾分無奈,幾分不舍,但更多的是欣慰和安心。

誰不希望自己心愛寶貴的小公主,能夠擁抱自己的幸福。

尤其當那個從她們手裏,牽過女兒的手的男人,是林雅君從小就看著長大的孩子,知根知底、品行信得過,各方面都堪稱優秀,也是她同樣珍貴的家人。

林雅君臉上泛出笑容,朝著周齊斯看去:“齊斯,這樣的好消息,晚園和意卿肯定也很高興的,他們也很多年沒見過小年了。”

周齊斯接口道:“君姨,下山後,我會帶小年去見爸媽的。”

午飯在一片其樂融融中度過,長輩們比意想中更快接受這件事。

自然聊到他們同居的事情,老一輩的人大多傳統,覺得新婚夫妻還是得盡早住在一塊,也利於感情和睦。

林雅君像是想到了什麽:“齊斯,你那棟房子,養起貓狗不太方便,離小年學校也不近,夫妻倆要長久住一處,總歸是不太方便。”

周齊斯開口道:“已經另外購置了一棟房,離附小近,離公司也算不上遠,有庭院也適合養貓狗。”

“你有主意就好。”林雅君笑道,“不然如華怕是不舍得把小年交給你。”

溫如華笑道:“齊斯這孩子,我還是放心的。”

林雅君又說:“沒想到一晃眼,孩子們如今大了,也有自己的生活了,看來我們也該放手,多為自己著想些。”

“要是不嫌棄,來老宅裏陪我住著,我們姐妹倆處一塊也開心。”

溫如華眼角微彎,似是微嘆了口氣,但很快就消融進笑容裏:“有空去陪陪君姐也是好的,不過還是在家住習慣了。”

“早些年,一直想去山城走走,想著等會,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。這兩年小區裏也有相熟的夥伴們,一直想拉著我去結伴旅游。”溫如華輕笑道,“現在看到小年有了能托付終身的人,我這顆心也就落定,再晚我也該走不動道,現在確實是到了我該出去逛逛的時候了。”

溫年聽著溫如華這些話,有些微怔,完全沒想到她會在此時改變主意。

一直以來希望的事情成真,卻一時沒有什麽實感,像是踩進了棉花糖裏,暈乎乎的。

還在楞神時,尾指傳來被輕捏了的力度,溫年立刻回神,對上溫如華瞥來的目光。

唇角泛起柔和笑意:“大家聽到媽要去,會很開心的。”

午飯過後,虞家夫婦遇到熟人,溫如華需要午睡,於是溫年和周齊斯便分開,他陪同爸媽去見客,而溫年就陪著媽媽回山莊。

溫如華進房間午睡,溫年不太想睡,走到庭院裏,午後太陽正好,散發蓬勃有生命力的味道,是她很喜歡的那種溫暖的感覺。

山莊裏很大,溫年只是隨意逛了逛,就不知道走哪來了,這處庭院中央臥著棵老杏樹,樹梢上開滿白色泛粉的花朵,遠遠看去,像是一場雪落在了上頭。

老杏樹下的回廊處,坐著穿著素色單衣的姑娘,正好擡頭,朝她瞥了過來。

唐千雪彎起笑眼,朝著她比手語:溫小姐,過來坐坐嗎?

溫年對唐千雪很有好感,她身上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,只是輕輕一笑,很容易就能喚起旁人的保護欲。

走近,坐到她身邊,才發現她懷裏捧著的是本口袋漫畫書,上頭的人物線條誇張濃烈,只是瞥了一眼,就看到好幾個不同的顏藝,應該是搞笑熱血類型的。

唐千雪見她沒在意,悄悄將漫畫書,塞進口袋裏。

溫年只當沒看到她的小動作。

唐千雪性子看著安靜,可對於各種花木,卻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,聽她說對藤架感興趣,就跟她分享關於各類藤架的趣事。

溫年雖然懂手語,但是對於一些專業名詞,她是半知不解的。

但還是盡量認真回應著唐千雪。

微風徐徐吹過,暖烘烘的陽光曬在身上,溫年待了沒一會,就犯懶起來,半靠在廊欄處,上下眼皮微微打戰。

眼前漸漸變得朦朧模糊,溫年迷糊地忘記可以跟她直接開口交流,不自覺也打起手語:確實想見見千層雪……

唐千雪眼睜睜看著溫年在眼前入睡,放下打到一半手語的纖細手指。

然後坐直了身,仰頭看著如繁星點點的杏花。

緩緩閉上眼睛,任由午後的輕柔微風吹過臉頰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傳來一陣踩碎樹葉的輕響,唐千雪睜開眼睛,放心身邊躺著睡覺的橘貓,已經一溜煙竄到對面屋檐上了。

唐千雪遠遠看到來人是周齊斯,輕輕起身,伸出白皙手指,輕指了下自己,示意自己先走了。

周齊斯稍稍頷首。

輕盈身影消失在身後,周齊斯目光瞥向在樹下睡著的姑娘。

白皙臉頰泛著輕粉,柔順蓬松的淺色發梢,被陽光染上層淺金色的光暈,身上落著白色泛粉的杏花。

周齊斯走近,坐到她身邊。

酣眠中的姑娘卻渾然不覺,側臉半靠著雕欄,像是夢到了什麽,稍稍動了動,卻反倒失去依靠點,就要往下栽去。

寬大手掌及時托住下巴。

溫年突然驚醒,視線模糊朦朧間,鼻尖掠過清冽的木質氣息。

緩緩擡起頭,眼前是她之前包紮的繃帶紗布。

溫年幾乎是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,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,松松半扶著男人的骨感手腕。

擡頭問他:“是不是被我撞到t了,疼不疼啊?”

眼前姑娘全身落在陽光裏,仰頭看著他,眼睫微卷,弧度漂亮的眼眸,盛著星點微光,才剛睡醒不久,右邊臉頰有著模糊紅印,平添幾分嬌憨。

看著溫溫柔柔的,身上的溫度卻有些偏低,像是溫潤柔膩的白玉。

周齊斯自從年少起,就習慣獨處,幾乎沒有被這樣小心怕被磕著碰著的經歷。

心裏湧現股近似是荒謬的異樣感。

周齊斯微漆黑眼眸,唇角微扯:“要是我說很疼,溫老師,難道你還要給我呼一呼麽?”

溫年聞言微怔,眼睛緩慢地輕眨了一下,她剛睡醒,反應還有些遲鈍,好一會才想明白他話裏的意思。

面對這道意味不明的目光,溫年口吻有幾分無奈:“周先生,你之前還說過,讓我不要把你當成小朋友,現在反倒上趕著想當小朋友了。”

周齊斯意有所指地開口:“這不是有溫老師在麽?”

溫年明顯聽出來男人這是在揶揄她,突然就不是很想如他的意。

垂下微卷眼睫,輕輕吹了吹,剛剛被她撞到的手掌。

念起老人們常說的俗語:“呼一呼,病痛散,呼一呼,平安喜樂常相伴。”

溫年微彎著眼睛,她的嗓音輕柔,像是春日微風,卻平白惹人心癢。

男人過長濃睫垂下,瞥著故意用輕哄小朋友語氣的姑娘。

在這道沈沈目光下,溫年直直回視過去,唇角泛出輕柔笑意:“周先生要是少些壞心眼,可能會可愛些。”

周齊斯唇角微扯:“那溫老師,還要拿壞心眼的人擋風。”

剛剛起了陣風,溫年就下意識往男人身旁躲了躲,很輕微的動作。

“周先生,你剛剛還在長輩們面前情真意切,看著差點就要當場宣告對摯愛的誓言了。”

對於周齊斯,溫年一直在口舌上沒占到什麽便宜,反倒激起她難得孩子氣的勝負欲:“現在只是躲了點風,好像看起來就不是很情願。”

她的眼睛微彎,語氣也溫溫柔柔的,卻帶著幾分難以忽視的控訴意味。

“果然只有嘴上的周太太,還是太虛了。”

周齊斯聽過不少控訴,倒是頭次聽到這種溫溫柔柔的控訴,薄唇微啟:“既然周太太這樣說,那貓狗的照片,想必是不願看了。”

貓狗?溫年眼睫微顫。

還沒反應過來,坐在身旁的男人已經站起身,修長指骨握住的手機,屏幕落到暗邊,能清晰地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柴犬幼崽的照片。

衣擺被白皙手指扯住,剛剛眼尾還揚起幾分得意的姑娘,正仰著頭,模樣很乖地朝著他看來。

“周先生,其實做嘴上虛的周太太,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。”

周齊斯垂眼瞥向她,懶怠開口:“不是因為想看貓狗,才這麽說?”

溫年輕輕搖了搖頭。

周齊斯唇角微掀:“溫老師,你這副模樣,看起來像是我在威脅你。”

溫年心想這倒不算威脅,明明用誘脅才更準確。

可奈何那只可愛柴犬幼崽對她的吸引力,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。

嘴唇快過思考,等她反應過來時,她就已然脫口而出。

“不是威脅。”

“是真心實意,想做你的周太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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